格拉斯哥一如既往灰色的天空下，人群熙熙攘攘。不能进入会场的示威者们有些在举旗呐喊，有些在展示着触目惊心的行为艺术。一门之隔后，西装革履的人穿行在身着华丽民族服装的土著人民代表之间，飞快地说着些什么。根据非政府组织Global Witness发布的报告，在出席COP26的4万人中，气候变化重点关注国家巴西代表团派出了479人，东道主英国代表团则有230人。而最大集团则有503人，他们代表着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利益攸关者。

 

　　1988年，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成立。自那年起，全球超过一半的工业排放可以追溯到仅25家企业和国有实体[1]。埃克森美孚、壳牌、BP和雪佛龙被确定为自1988年以来排放量最高的投资者拥有的公司。而这些资本巨鳄在掌控舆论的情况下，用尽了各种手段拜托自己的减排责任，直至今日。

 

　　据统计，埃克森美孚从2017年到现在，在宣传可持续能源上投入的资金大概是150亿美元左右，实际上，他们对太阳能及风电的项目投资只有100万美元。

 

　　2021年12月13日，埃克森美孚宣布，根据其脱碳投资计划，该公司将在2027年前投资150亿美元用于脱碳。然而，埃克森美孚的目标仅限于企业的生产和运输活动，不包括最终消费者在汽车等方面燃烧时的排放。也就是说，如同过去的三个世纪一样，化石燃料公司依然不准备进行减排。

 

　　在出离愤怒的同时，人们也不禁怀疑：过去的几十年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能一次又一次从公关危机中脱身？美孚公共事务副总裁赫伯特·施默茨其实早就给出了答案：“用语言武装自己，用语言贬低你的对手。”

 

　　20世纪70年代，埃克森美孚及其他化石燃料公司的口径相当一致：人为活动，尤其是燃烧化石燃料，不造成气候变暖。他们步步为营的说辞类似：极端气候情况并未增加。飓风和洪水可能增加了，但数量都在自然波动范围内。数量增加可能比较极端，但也不一定是认为活动导致的。人为活动确实影响了气候，但是我们应该增加CCUS（碳捕集与封存）措施/注重出行方式/多种树，而没有必要放弃廉价[2]，好用，能为我们带来大把钞票的化石燃料。

 

　　千禧年过去，埃克森美孚开始着重加固自己宣传上的最后一个阵地：个人减排更加重要。2007年，他们的宣传包括：节约用电，少开暖气，减少出行等等。2008年的宣传则涉及私家车：有效规划出行，提高驾驶效率。

 

　　类似的还有提出“超越石油”的BP，他们宣称要转型为绿色能源公司，设置风力发电场和太阳能光伏电池，甚至还在2000年把自己的标志换成了绿色的太阳。个人碳足迹的概念就是在2004-2006年由公司BP提出的。目前我们约束自己行为的概念，竟然是化石燃料公司为了转移重点的媒体宣传的一环。每年1亿多美元“超越石油”的叙述“阻碍了我们，让我们对气候危机的系统性以及采取集体行动解决问题的重要性视而不见[3]。

 

　　在公关上投入了数百亿美元后，目前这两个化石燃料公司的碳截存量仍然是零。

 

　　一切手段都是为了更多的利益。假如污染造成的影响可以通过公关解决，那就不用通过环境科学解决了。某些企业破坏了环境，但世人并不知其根本原因，于是企业的高碳排放不会危及股票，然后企业更加猖獗地制造污染，逻辑就如此简单。

 

　　笔者在此再次重申：个人行为及生活方式的改变确实能够缓解气候变化，但是比起公司的排放，这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我们能做、应该做的事情应该是从消费端做出改变，在政策端施压。支持信息公开，关心你周围的环境工程。

 

　　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长期参与空气质量相关环境公益诉讼，“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与大众汽车（中国）销售有限公司大气污染责任纠纷案”向德国大众提出诉讼质疑汽车尾气造假；在“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诉秦皇岛方圆包装玻璃有限公司大气污染责任民事公益诉讼案”中指出超标排放大气污染物造成的损失；并且与2021年8月赢得全国首例室内公共场所控烟环境公益诉讼。

 

　　其他的民间组织也在出力。国际环保组织地球之友（Friend of the Earth）称。地球之友以及绿色和平（Greenpeace）和行动援助（Action Aid）等六个组织，在2019年对壳牌持续投资化石燃料向当地法院提起诉讼。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公司终于在今年被荷兰海牙法院裁定须在2030年将公司碳排放量较2019年减少45%，这比壳牌自己制定的目标提前了五年[4]。

 

　　而埃克森美孚等大型石油公司目前正面临全球范围内的一系列诉讼，指控他们通过传播错误信息和阻挠气候行动违反了法律。哥伦比亚法学院萨宾气候变化法中心统计，2017年共有884起气候案件，到2020年则达到1,550起（埃克森美孚并不是所有这些诉讼的唯一主体）。就在最近，纽约市对埃克森美孚、壳牌、BP和美国石油协会提起新的诉讼，指控其违反了该市的消费者保护法。

 

　　认识问题，揭穿谎言，都只是缓解气候变化的开始而已。路漫漫，我们需要所有人的帮助。

 

 

　　文/Stan

 

　　审/YJ

 

　　[1]100家公司对71%碳排的负责

 

　　https://www.theguardian.com/sustainable-business/2017/jul/10/100-fossil-fuel-companies-investors-responsible-71-global-emissions-cdp-study-climate-change

 

　　[2]事实是，化石燃料之所以廉价是因为政府与企业合作，给予了他们数万亿的补贴。https://news.un.org/zh/story/2021/11/1094312

 

　　[3]相关论文：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2590332221002335

 

　　[4]如何胜诉的：

 

　　https://www.theguardian.com/business/2021/may/26/court-orders-royal-dutch-shell-to-cut-carbon-emissions-by-45-by-2030?fbclid=IwAR1VrWWO6o02IxgKsJQWO0Iiudwnd8fohoRQ-0JT6FdmwURIQw26L8XQz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