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在第五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举办期间，由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丝绸之路城市联盟、中国欧盟协会等单位联合主办的第二届碳中和国际实践大会在上海举办，会议同期设置北京分会场，与会嘉宾围绕新形势下的中国“双碳”之路和国际合作展开交流探讨。

 

世界贸易组织（WTO)前副总干事、商务部原副部长易小准表示，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既是国际社会的共识，也是一项需要多边合作、各国来共同承担的艰巨任务。众所周知，许多欧洲国家在上个世纪末就已经率先实现了碳达峰，在推进碳中和的政策制定和实施方面，他们也有可借鉴的丰富经验和成熟的案例。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我们提出要用历史上最短的时间来实现碳中和，这无疑是中国对世界作出的重大贡献。在实现双碳转型目标上，中欧有着巨大的合作潜力和共同的利益。

 

“欧盟最近推出了碳边境调解机制（CBAM），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欧盟内部的法规，但实际上它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明确要通过贸易措施来影响别国碳排放的一个重要的政策。”易小准认为，欧盟通过制定CBAM，给碳排放密集型的进口产品来加征碳税，以便实现进口产品和本地产品在绿色合规问题上的公平竞争，并且鼓励企业进行低碳排创新。尽管欧盟一再表示CBAM的目的是为了应对这个变化，它不是一项贸易政策或者说是产业政策，但是CBAM注定会给多边贸易体制带来重大的影响。

 

据介绍，易小准在世界贸易组织（WTO)任职多年，于2021年4月卸任副总干事。据他了解，尽管欧盟酝酿中的CBAM机制还没有提交到WTO里面去讨论，但是WTO所有成员都对CBAM的演进和动向极为关注。“很多发展中国家成员担心，CBAM有可能会增加他们向欧洲出口的成本，成为掩盖在气候变化措施下的绿色贸易壁垒。对那些还正在努力实现工业化的后发国家构成难以逾越的障碍。另外也有一些中等的发达国家，他们担心欧盟在单边主义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使未来出台CBAM无法与多边贸易规则相兼容。”易小准指出。

 

据易小准表示，WTO成员主要是集中在几个方面的问题。

 

一是多边贸易体制成立以来的70周年里，其主要职能就是通过削减关税和非关税壁垒来推动全球的贸易自由化。但是欧盟最近提出的CBAM与这个方向相反，要求对应对环保和气候变化而加征税费，所以他们担心这种做法是否会逆多边贸易体制贸易自由化。

 

二是气候变化是一个全球性的挑战，需要通过多边合作来寻求一个共同的全球解决方案，而欧盟的CBAM明显具有单边色彩，所以在没有取得多边协议的情况下，一旦单方面开始实施，就不可避免地引发贸易伙伴的报复。在地缘政治紧张、全球新冠疫情大流行和贸易保护主义回潮的反复冲击之下，多边贸易体制已经十分脆弱。如果这时候欧盟在单方面开始提升CBAM，就有可能成为压垮WTO争端解决机制的最后一根稻草。

 

三是作为多边贸易体制坚定的支持者，欧盟如何才能够确保CBAM不违反WTO的最基本原则，特别是关税和贸易总协定的相关原则。

 

四是考虑到欧盟巨大的经济体量和CBAM的政策外溢性，欧盟是不是有计划在CBAM正式开始实施之前，向WTO作出通报，并且和主要成员进行磋商，如何才能做到应对气候变化和多边贸易体制实现双赢。

 

五是为了磋商彼此之间的碳减排政策和碳边境调节措施之间的差异，美、英、日、德、法、意、加七国集团成立了气候俱乐部，这个就有可能使欧盟的单边贸易措施变成一个小范围的行动倡议，欧盟如何才能确保倡议的开放性和包容性，使他不会最终成为一个排他性的富人俱乐部。

 

“CBAM不仅将强制进口产品要减碳，而且还要求必须按照欧盟的减碳成本来征税，这样的安排在逻辑上其实存在着明显的缺陷，因为各国的减碳成本有着巨大的差异，即使在欧盟内部，像捷克、罗马尼亚这样的国家，他们的减碳成本也不可能和法国、德国一样，但是减碳成本和减碳量之间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中国的减碳成本显然要远低于欧盟的减碳成本，因此，中国的产品在进入欧盟市场，理应按照中国的成本来计征减碳税费，而不是在进口的时候，按照欧盟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平均碳价来购买CBAM的进口证书。”易小准表示，对CBAM未来在技术层面如何操作国内企业界和学术界也有很多的疑虑。如那些采用低碳技术路线和绿电生产的产品进入欧盟市场是否会得到CBAM的承认和鼓励，而不是享受和高碳排企业同样的待遇等问题，还有诸多细节需要了解。

 

易小准认为，近年来，中国在能源绿色低碳转型方面取得了重大的进展，为应对气候变化所做出了巨大贡献。中国和欧盟同为世界上最主要的经济体，我们不仅是互为重要的经贸伙伴，而且也都是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关键方。中欧有责任也有义务在共同应对气候变化的同时，确保多边贸易体制不被破坏。

 

他建议，自从CBAM方案首次公布以来，欧盟就一直在强调会遵守世贸组织的规则。鉴于此，建议中国对CBAM持开放的态度，中欧双方尽快就此开展对话和协商，在共同推进全球应对气候变化议程的时候，在世贸组织的框架之下，加强对CBAM的政策协调，确保世界主要经济体为了应对气候变化而采取的贸易措施和多边贸易规则相明确。